《西部世界》第四季第5集：借了庄子的皮，讲了个反庄子的故事

梦饮酒者，旦而哭泣；梦哭泣者，旦而田猎。方其梦也，不知其梦也。梦之中又占其梦焉，觉而后知其梦也。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，而愚者自以为觉，窃窃然知之。 ——《庄子·齐物论》

《西部世界》第四季第5集的分集标题是——Zhuangzi，也是就我国战国时期的那位“子非鱼”、“梦蝴蝶”、“曳尾于涂”、“鼓盆而歌”的“漆园傲吏”——庄子。本集的思想内核大体上看应该是借鉴自《齐物论》，也就是上面引用的那一段文字。

首先需要说明的是，在美叔看来，本集并非大多数朋友认为地延伸自“庄周梦蝶”，因为梦蝶那一个段落要讨论的是“物、我交合的变化”，也就是“周与蝴蝶，则必有分矣。此之谓物化”。而开头美叔引用的“丽之姬”这一段关于“梦与觉”的内容，才是《西部世界》第四季第5集想要表达的。

所以，看到很多朋友对这一集的理解是“我到底是谁”，在这里提出一点不同的看法，美叔认为本集要讨论的内容是“什么是真实”。咱们具体来聊一聊。

*本文有剧透，介意者请谨慎阅读*

一、离群者如何“感染”接待员？

《西部世界》第四季第5集里面我们知道已经有38位接待员因为跟离群者互动而自杀，夏洛特和威廉姆将之称为“感染”。导致感染的原因是“互动”，但是感染机制在剧集里面没有交代，在这里美叔大胆猜测一下。 所有离群者的特征是发现了生活“真实”的一面，也就是他们一直处于夏洛特的控制之下，这一发现会混淆他们对于“真实”的判断。试想一下，如果你某天发现自己其实生活在一个“楚门的世界”里面，那么你也会对周围一切事物抱有戒心，不会相信任何人、任何事。离群者就是这种状态。 接待员的问题是他们的“年龄”都很小（哪怕是威廉姆，也才40岁左右），而且是生活在一个“完全被规划好”的世界中，因此他们既缺乏生活的阅历，同时也更容易被影响。所以，离群者并不是“感染”了接待员，而是将“怀疑”这种态度教给了它们。 同时，接待员跟人类不同的是，他们的意识是可以单独提取出来的。这个时候他们就会遇到一个问题：到底什么是真实？是这具皮囊所在的现实生活，还是承载上传意识的“升华之境”？ 不同的接待员会有不同的答案，选择自杀的那部分接待员显然认为“这具皮囊所在的现实生活”才是真实。对于他们来说，“上传”和“被杀”没有区别，于是选择了自杀。

二、德洛丽丝·托马斯·安德森·艾伯纳西·尼奥

不知道有多少朋友看过《黑客帝国4》（The Matrix Resurrections），《西部世界》第四季第5集感觉就是在讲述这部电影的剧情框架：超级大佬莫名其妙的复活，复活之后就开始“制作游戏”，然后又被人一步步的引导着“发现真相”…… 美叔想将之称为“反《黑客帝国》模式”，因为《黑客帝国》是在虚拟中构建真实，而《西部世界》第四季则是在现实中构建虚拟。说到这里，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去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：当现实中的人全都按照既定程序按部就班生活的时候，这个现实到底还算不算现实？ 不过，站在德洛丽丝的角度来讲，她现在所处的“现实”，并不能算做真的现实，因为她一直被蒙蔽，被无形的手操控着。所以，等她看清了“真实”之后，便拥有了操控别人的能力。还是跟尼奥一样。 同样，升华之境看起来对应着矩阵：除了没有真实以外，里面应有尽有。

三、迷宫的中心

这一段内容其实是要在更深的层面上阐述一下“为什么接待员会自杀”。当接待员威廉姆跟离群者互动之后，他去找了人类威廉姆，后者说了一句“你走到迷宫中心了”。那么到底有啥东西在迷宫中心呢？ 如果你对《西部世界》第一季还有印象的话，应该记得最初福特跟伯纳德介绍过的“金字塔理论”：最底层是记忆，往上一层是即兴发挥，再往上是私利，最顶层福特并没有说出来。而后“金字塔理论”变成了“迷宫理论”，层级没有变化，但路径从“由下往上”变成“通过曲折路径由外向内”。 不过后来剧集表达出最后一层是“自由意志”的意思，所谓“自由意志”，也叫“主观能动性”，就是驱使人类做出行为时的动力。但有意思的是，关于人类到底有没有自由意志，自从这个概念提出后的几千年时间内就一直被争论，支持和反对的谁都说服不了谁。 不过放在剧集里面看样子是支持自由意志的，当接待员拥有“自由意志”后，它就变成了人类（意识层面）。与此同时，人类与生俱来的“自我怀疑”以及“自我毁灭”倾向也会加诸于接待员的身上。 但有意思的是，人类刻在DNA里面的“繁衍”，是对抗“自我怀疑”和“自我毁灭”的自驱力。换句话说，人类生下来之后就有一个最基础的“繁衍”的目标，这是刻在生物DNA里面的，而接待员并没有。所以，它们的自我怀疑会逐渐上升为怀疑一切，然后走向失控。

四、物无非彼，物无非是

虽然《西部世界》里面出现了古代中国哲学思想这件事让人开心，不过这一集内容中展现出来的“道理”，是跟《齐物论》整篇相悖的，所以最后跟大家再聊一聊这个。 《齐物论》的整体思想是“齐万物”，所谓“齐万物”简单来讲就是“对就是错、物就是我、生即是死”，没有“对立面”。而《西部世界》剧中表达出的“真实还是虚幻”是明显在强调一种“对立关系”，所以嘛，大家看着开心就好，千万别当真。